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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匹马。六个时辰。”贾文和道:“过了伊阙我们就放人。你们要觉得换个天子更方便,尽管动手。”

    程宗扬靠在郭解身边,低声道:“有没有机会?”

    郭解摇了摇头。牛辅、华雄一左一右,前面还有个董卓。而贾文和的刀锋就抵在定陶王的颈上。

    “黄口小儿,”霍子孟森然道:“乃翁未曾教你,我汉国律令,贼人劫持人质者,不必顾忌人质性命,一并处死!”

    “诸位尽可一试,”贾文和道:“反正我已是将死之人。霍大将军,请。”

    霍子孟目光微闪。

    严君平急道:“霍公!”

    霍子孟此时也是骑虎难下。贾文和劫持了定陶王,却把定陶王的生死放在自己手上。若是杀了定陶王,自己与长秋宫必生嫌隙。可真要放了他们,以董卓的狂悖,贾文和的奸诈,一旦虎归山林,鱼入大海,将来必成大祸。

    “老霍!”严君平唯恐霍子孟狠下心肠,一声令下,玉石俱焚,他顾不得体面,一手扯住霍子孟坐骑的?绳,急声喝道:“长秋宫尚在!”

    吕氏已然失势,皇后赵氏垂帘势所难免。何苦在这种要命的关头得罪赵氏?

    霍子孟思忖片刻,开口道:“此事非老夫一言可决。当请宫中圣谕。”

    程宗扬脸色一黑。没想到这个滚烫的热炭团转了一圈,又掉到自己手里了。

    皇后圣谕……皇后要在长秋宫就好了。

    “皇后殿下有恙在身,岂可妄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若因此事使得皇后凤体难安,你我万死难辞其咎。”

    程宗扬闻声一阵激动,金车骑,你可总算来了!

    金蜜镝身披麻衣,头戴白布。连日来,卷入风波的军民足有数万,他是唯一一个始终记得给天子披麻戴孝的。

    霍子孟看着自己的老友,无声地?U了口气,随即点头道:“说的是。那么,就依你。备马吧。”

    金蜜镝解下兵刃,徒步行至凉州军中,向定陶王叩首施礼,“臣金蜜镝,请随殿下西巡伊阙。”

    董卓摸了摸?髯。金蜜镝虽然声名赫赫,但孤身一人,自己怕个鸟来?

    郭解开口道:“我也去。”

    贾文和“哇”的吐了一大口血,笑道:“不敢有劳郭大侠大驾。”

    “在下兰台典校秦会之!”

    秦桧报出身份,朗声道:“定陶王殿下年纪尚幼,你们到了伊阙把人放下,总不能弃之道旁吧?这样吧,我等只出一百名扈卫,与诸位前后相隔一里。凉州虎罴之士三千,想必董将军不会介意。”

    “五人。”

    “八十人。”

    “五人。”

    “七十人。”

    贾文和笑道:“最多五人。不要考验贾某的耐性。”

    “那好,我等就出五名扈卫。”秦桧说着,压低声音,“主公。”

    贾文和戒心十足,奸臣兄能争来五个名额已经不错了。程宗扬开口道:“金车骑随行,还请霍大将军坐镇宫中。”

    霍子孟微微点头。

    程宗扬道:“以金车骑为首,程某为副。另外还有兰台典校秦会之,车骑将军长史赵充国,以及布衣郭大侠,一共五人。董将军以为如何?”

    董卓听到有赵充国,想也不想就应道:“可!”

    秦桧欣然道:“既然如此,单常侍,有劳你找几名内侍……”

    贾文和笑了起来,“别玩什么花招。单常侍的名声,贾某还知晓一二。”

    秦桧辩解道:“找几名下人伺候起居也不行吗?”

    贾文和没有回答,只是将错刀又按紧了一分。

    秦桧举起双手,高声道:“我等五人,上自金车骑,下至秦某人,都不曾照料过孺子稚儿,如今天寒地冻,定陶王又受了惊吓,万一染?,该当如何?”

    贾文和道:“所谓天命所归,若是染?,就算他命不好吧。”

    “既然内侍不可,选几名宫人如何?”秦桧抬手一划,“仅此数人。阁下堂堂?眉,不会还忌惮几名女子吧?”

    贾文和视线掠过众人,那些宫人有的执灯,有的还抱着宠物,除了那名手持长刀,身材高挑的宫人,其余几名女子都看不出什么威胁,否则他也不会在对方眼皮底下把定陶王劫持到手。最后贾文和的目光停在小紫身上,眉头慢慢拧紧。

    赵充国嚷道:“就几个娘儿们——老董!痛快些!”

    董卓一锤定音,“就这么说!”

    贾文和提起错刀,朝小紫一指,“除了她!”

    小紫笑道:“胆小如鼠的?砘铩2蝗ゾ筒蝗ズ昧恕!

    不多时,五十匹坐骑便已备好。贾文和道:“时辰已到,请将军先行。”

    董卓踏上战车,先仰首哈哈大笑,半晌后笑声一收,双目犹如鹰狼望着一众手下,放声喝道:“儿郎们!方才大将军已经说了,董某此去,便是为贼为寇!

    尔等都是良家子,董某也不连累你们!“董卓撩起衣袍,用短戟割下袍角,往地上一掷,“大伙从此恩断义绝!就此别过!”然后一声令下,驱车便行。

    不等董卓招呼,他手下的亲兵便齐齐割下袍角,掷在地上,然后翻身上马,紧追着战车而去。

    余下的凉州军沉默片刻,接着陆续有人割下袍角,与昔日的手足同袍割袍断义,相别於江湖,继续追随董卓。

    贾文和眼中光泽幽幽闪动,仔细注视着凉州军士的举动。片刻后他终於打定主意,开口道:“将军!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回返洛都。还请将军行前,拨冗?t祭天子。”

    董卓在车上迟疑了一下,然后略一点头,“老夫行前,自当拜别天子。”

    一名凉州军士忽然朝着远去的车马叫道:“董将军,你回凉州,可不能把我们丢下啊!”

    这一声喊出,剩下的军士如梦初醒,纷纷叫道:“将军!不能丢下我们!”

    “一起回凉州!”

    “对!要走一起走!”

    贾文和一直挟持着定陶王,不敢稍动,直到看见这一幕才微微松了口气。既然军心尚可一用,不妨豪赌一铺,谋取一线生机!

    他当机立断,提声道:“霍大将军!这些凉州壮士都是大好男儿!还请大将军网开一面。”

    霍子孟目光微闪,然后抬手一挥,示意放行。

    众军欢声雷动,贾文和挟持着定陶王登上另一辆战车,带领三千军士浩浩荡荡往南开拔。

    华雄策骑追到贾文和车旁,低声道:“带上这么多人,还怎么走?”

    “此去凉州,山高水长,无论如何也走不了的。”贾文和道:“但只要过了兰台,将军就赢了。”

    定陶王睁着乌亮的眼睛,一直没有吭声。被阮香凝安抚过后,他就没有再哭泣,反而像个小大人一样,行止有度,颇为早慧。

    贾文和低头,微微一笑,“陛下听懂了吗?”

    定陶王奶声奶气地说道:“孤是诸侯,不是天子。”

    贾文和微笑道:“很快就是了。”

    第二章血染昭阳朝着远去的凉州军,严君平道:“董卓虽勇,终究只是匹夫。没了军队就如同老虎没了爪牙,大将军为何要一并放行?”

    “三千人走得快,还是五十人走得快?”霍子孟道:“一路没有粮秣给养,三千人又能走多远?就算铁打的汉子,饿上三天也是抗不住。他们取死有道,老夫又何必去拦?”

    严君平?U道:“可惜了这些军士。”

    “这种只知将帅,不知朝廷的骄兵悍将,一味纵容,早晚尾大不掉。既然是病枝,便要及早剪除。”

    霍子孟一边说,一边往长秋宫走去,“?t祭的诸侯王到哪里了?”

    冯子都道:“清河王与梁王已至偃师。”

    霍子孟吩咐道:“你带上人马,去迎清河王入宫。”

    冯子都应道:“是!”

    严君平大惊失声,“大将军!”

    “若是董卓到了伊阙,还不肯放人呢?”

    严君平哑口无言。董卓真要觉得定陶王奇货可居,一路挟持着他逃到凉州。

    难道大伙还要追到凉州去赎人?到那个地步,汉国早就天下大乱了。

    “未雨绸缪而已。”霍子孟道:“万一事不顺遂,尚可补救。”

    严君平虽然觉得不妥,但连日来局势发展千变万化,霍子孟此举也算是老成谋国,只好闭口不言。

    那个宝石般精?的女孩立在宫门前,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单超躬身在侧,他面白如纸,一手插在衣内,??住胸口,不时咳嗽。

    霍子孟道:“请禀告皇后殿下,老臣霍子孟求见。”

    小紫笑道:“皇后病啦,见不了人。”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霍子孟啊。”

    霍子孟“嘿”了一声,“军国大事,你这女娃娃就别掺和了。”说着抬步就要入内。

    单超硬着头皮挡住去路,咳嗽声愈发剧烈。皇后不在宫中,自己心知肚明,却无法明言。

    霍子孟神情转冷,拉长声音道:“你一介阉人,擅自拦阻大臣——莫非要隔绝中外吗?”

    单超口中发苦。自己真没有这份心思,可一旦霍子孟入宫戳穿真相,自己这帮阉竖,都该好好杀几遍头了。

    小紫笑道:“你想进,就进来好了。”说着她让开身子。

    霍子孟昂然入内,随即一张千锤百炼的老脸就猛地垮了下来。

    宫门内放着一驾凤辇,一个头戴凤冠,身着黑衣的女子坐在辇内。辇前垂着珠帘,看不清她的容颜,但能看到她双手放在身前,腰背挺得笔直,正襟危坐,气势凛然。

    吕雉平静地说道:“霍大将军,你要擅闯宫禁吗?”

    霍子孟怔了瞬间,随即腰背立刻弯了下来,他往后退了一步,拂衣跪下,叩首道:“老臣不敢。”

    “听说霍少将军保下了奉先,霍大将军也在尚冠里的府邸收容了不少吕氏族人。”吕雉淡淡道:“别人是两面下注,霍大将军却是三面下注。吕氏、赵氏、刘氏,一个都不少,果然是个谨慎的性子。”

    霍子孟道:“太后明鉴。圣上宾天,大司马处置多有不当。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是啊,你感念先父与哀家的恩泽,不肯彻底刈除吕氏。又以国事为重,一意立贤,欲奉清河王为君。说到底,别人都是私心居多,倒是你还有些公心。”

    “臣不敢。”

    “你当得起。”吕雉冷冷道:“刘建那妄人且不去说。赵氏欲立定陶王,还不是私心作祟?天下动荡,国赖长君,她一个寒门出身的歌姬,既无识人之明,又无御人之能,不过受人怂恿,便欲立稚子而操持权柄。正如三岁小儿,学人舞刀,何其荒谬?金蜜镝虽有忠心,但念念不忘出身,畏首畏尾,失之愚忠。论起担戴来,比你还差了一分。”

    吕雉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地上凉,起来吧。”

    “谢太后。”霍子孟撑起身体,衣内已经是汗流浃背。吕雉的手腕和政治才能他是知道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已经一败涂地的太后,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能如此冷静地剖析局势。更没想到她会出现在皇后的长秋宫中,却还如此心平气和地历数赵氏之失,指摘皇后举措失当。

    严君平目瞪口呆,难道两宫之争,最后还是太后赢到了最后?这样一来,他与霍子孟谋划的一切,全都成了一场空。

    “你不必担心。”吕雉道:“此间事了,哀家自然会退位。”

    霍子孟大惊失色,“天下苍生唯赖太后!太后!切切不可啊!”

    珠帘内,吕雉唇角挑起,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意味道:“真的吗?”

    霍子孟讪讪笑了两声。

    吕雉昂起头,“阿冀做错了事,自当受惩。看在哀家的面子上,赐他一壶鸩酒吧。”

    霍子孟这一回真的是大惊失色。吕雉对两个弟弟爱逾性命,没想到却亲自下令将吕冀赐死。

    “不疑夺爵,废为庶人,家属徙边。诸吕随巨君作乱者,尽付有司论罪,或斩或流,哀家一概允准。刘建作乱,江都王不得无罪,夺爵,贬为江都废侯。褫其封地,设为州郡。至於董卓,区区一介边将,就有胆量领兵入京,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严君平眉头越皱越紧,吕雉为了保吕氏,将吕巨君抛出来当替罪羊,尚在情理之中。而董卓可是打着太后的旗号入京,吕雉居然翻脸把他定为乱臣。这真是太后的意思吗?他偷偷抬眼打量凤辇。太后坐在辇中,面容被珠帘遮住,看不清楚。但语气、举止,都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凛然之态,绝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学出来的。

    “臣遵旨。”霍子孟停了片刻,“敢问太后,继嗣之人……”

    “清河王你不必想了。”吕雉道:“刘蒜此子仁善有余,霸才不足。既然赵氏中意定陶王,你们就多多用心,看能不能调教出一位贤君来。”

    霍子孟狐疑地看了小紫一眼。说了一圈,帝位最后还落到了定陶王身上?

    小紫笑道:“怂恿皇后的那位奸人,就是某大行令了。你们这些大老爷不把皇后放眼里,皇后只好去找奸人了。说到底,还是大将军你的错呢。”

    霍子孟面容抽搐了一下,这黑锅扣的,简直是天外飞仙一般。他思忖片刻,开口道:“不知皇后殿下之意……”

    “哀家的意思,就是赵氏的意思。如今只剩我们一对寡妇,不能彼此扶携,难道还要互相拆台吗?”吕雉道:“如何权衡各方势力,稳定朝局,就看你们的了。”

    “两宫和睦,乃是天下之幸。只是……”霍子孟苦笑道:“臣抱病多日,疏於政事,唯恐有负於太后圣明。”

    隔着珠帘,接触不到太后的眼神,但霍子孟似乎能感受到太后锐利的目光。

    他微微低下头,执礼恭谨,却没有丝毫退让。

    良久,吕雉冷冷道:“霍去病平叛有功,以千二百户封冠军侯,统领北军。

    车骑将军金蜜镝兼管卫尉,遴选功臣子弟入值。霍子孟忠心王事,复任大司马大将军,录尚书事。““臣无尺寸之功,不敢受此恩赏。”霍子孟再三推辞。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隐约的叫嚷声,依稀有人在山呼万岁。

    霍子孟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又要出乱子了?

    片刻后,一名军士从兰台方向狂奔过来,叫道:“禀报大将军!董卓……董卓……”

    “董卓那?P怎么了?”

    “董卓等人入昭阳宫?t祭天子,谁知……谁知却在天子灵位之前……拥立定陶王为帝!”

    “什么!”霍子孟如同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愣住了。

    吕雉一拍扶手,失声道:“好个董破虏!好个贾文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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