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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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被截断的蚂蚁在左右两边停下了,这道沟如一道河一堵墙一处天堑,把蚂蚁来去的道路生生阻断,两边各聚了三二十只或几十只蚂蚁,都在试探着,却没有一个能够勇敢地爬过这道坎。两边的蚂蚁越聚越多,沿了横沟朝两边排开。终于,有一只蚂蚁敢于以身试水,摇摇晃晃试试探探下了沟,确信没有更大的威胁,就又大着胆子向对岸攀爬上去,一个小土坷垃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就绕着走,不想那个土坷垃就滚动了一下,正好压在了那只勇敢的蚂蚁身上。勇敢的蚂蚁在挣扎,然只能是做些无谓的抗争,土坷垃岿然不动。魏长庚要动手去挪开土坷垃,却被魏石寨阻止了。魏长庚说,你咋看着那只蚂蚁死在那里?魏石寨说,死不了,看他能不能拱出来。魏长庚说,如拱不出,不就白白死了?人有时候在别人遇到大难,总爱看热闹。魏石寨说,大伯,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蚂蚁是很精明的,遇到难处,他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况且他还有那么多的同伴,看有没有人来救他。
勇敢的蚂蚁还在拼死挣扎着,两边的同伴们稍作观望,就有一只率先冲了下去,直奔那只被压的勇敢的蚂蚁。紧随其后,就有三只五只十只八只一拥而上,他们似乎忘记了这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坎,聚集在那个土坷垃一边,朝着另一边推的推,搡的搡,只一瞬儿,就挤了里三层外三层,上三层下三层。蚂蚁的身体堆积成了一股力量,于土坷垃形成了明显的优势。听不到他们用力使劲的号子,看不清他们拼尽全力的扭曲的动作表情,却能感受到有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在涌向他们的敌人——那块对于人类来说微不足道的小土坷垃。终于,土坷垃动了,动了,滚了,似排山倒海——至少在蚂蚁们看来——轰然滚落一旁。
那只勇敢的蚂蚁获救了,魏石寨恶意划出的那道沟壑被无数蚂蚁轻松穿越,来来回回,川流不息,从地上的洞穴一直延伸至树的高端。
“看蚂蚁上树,咱俩真闲得美气!”魏长庚呼扇着手里的扇子。
“咱这就是人家说那啥儿桃源的日子么!天不管,地不理,一天到晚就看日头爷儿起起落落,就看星子娃月亮奶出出没没,喝的是矿泉水,吸的是啥儿氧吧,吃的是没毒没害的菜菜蔬蔬,这在旧社会,那可真是神仙过的光景哩。”魏石寨手拿一根草棍棍,在撩逗着来往的蚂蚁。这时,就见一只蚂蚁在队伍的一边拖了一个超过他身体好几倍的死虻钻,拼尽全力往洞口拽,虽倾尽全力拖拽,然那只死虻钻却未见有明显的移动。这只蚂蚁在虻钻四周转了一圈,稍作犹豫,就跑到蚂蚁队伍里,拦下几个同伴儿,似在跟他们说着啥儿。少顷,数只心领神会的蚂蚁就相跟着朝死虻钻走去,大家同心协力,将那个死虻钻拉到了洞口。虻钻的身体超大,而蚂蚁的洞口却太小,只见数只蚂蚁在虻钻身上爬上爬下,然后各自分工,开始对这个庞然大物进行肢解,不消一时半刻,那只虻钻就被五马分尸,随后又被逐块搬运进洞里。
“这小小蚂蚁灵性得很哩!”魏长庚也把蚂蚁的精明能干和精诚团结看得清清楚楚,“世间就是这奇怪!万物生灵各有各的生路,各有各的活法!”
一只知了又飞过来,趴在树干上呜嘤呜嘤叫唤。
“咋不是哩,就说这知了,命短得很,只有几十天阳寿,不吃粮黍,不吃虫虫,就喝露水,可是他也不嫌弃这个世事,生来就是个不知愁苦的主儿,天不明就唱歌,黑定了才歇息。”魏石寨颇为感叹。
“人活七老八十还嫌少,一天到晚还想着吃长生不老药,想活一百岁一千岁一万岁哩,还怨这恨那哩,要说世间万物,就数人最贪,要都能如知了,那该多好。”魏长庚呼闪着扇子,就有一只虻钻在他们四周巡航搜索,伺机下口。魏长庚把扇子举得高高的,朝着虻钻飞行的路线使劲儿扇了几下,那只虻钻就嗡地飞走了。
伏天里,魏石寨跟魏长庚每日都是早晚下地劳作,晌午在树下纳凉或到河里洗澡。晌午的光景过得及其恬淡闲散,看蚂蚁上树鸡娃踏蛋蜻蜓追撵嬉戏燕子成群结队在空里飞舞滑翔,听知了唱歌野鸟嘶鸣山风呼啸老黄呼呼喘息公鸡打鸣母鸡叫蛋。
中伏将尽的一天,瓦罐村就现出许多的不一样,燕子遮云蔽日,飞起来,似一张黑网,落下去,就把树的枝枝梢梢压弯。万千蝴蝶也不知晓从哪里飞来,落在草棵上,庄稼杆叶上,成串成行。蛤蟆青蛙上了河岸,老鼠出洞,蚂蚁搬家,长虫上树,鸡们到了该上架的时辰也不上架,老黄一黑夜都在焦躁不宁地叽叽咛咛叫唤。到了后半夜,一道火闪紧跟着一声炸雷,把房脊上的土都震得哗哗啦啦掉落,打在板棚楼上,咣咣当当响。又几道闪电几声闷雷,雨声风声就满了一屋。每响一声炸雷,老黄就狂吠几声。到天大明,瓦沟河就吼天吼地的滚荡着黄泥浆水。魏长庚立在门口,仰脸看天,说老天爷要杀人了,老天爷杀人不用刀呀!魏石寨戴了斗笠,披了蓑衣,拄了木棍,院子已经成了一片汪洋,跳着没过拨浪盖儿的水,走到大门外,瓦沟河已没有了往日的模样,原先温顺的小河,如今成了暴怒的雄狮恶豹,气势汹汹,张牙舞爪。
大雨直下到早饭时才住。桂英打来电话,说城里灌了水,街道成了河道,车子泡在水里,一楼的住户屋里进了水,城边的洛河也发大水了,黄水从河这岸撑到河那岸,河上的大桥只露出上半截儿,下半截儿都在水里了,河里漂着庄稼树木椽子檩条箱子柜子还有活猪死牛。桂英问瓦罐村下猛雨了没有?魏石寨说下了,下了半夜一早起,将将才停歇。桂英又问,河里水大不大,毁了田地庄稼房屋道路没有?魏石寨说,水是不小。我也四处都看过了,地,庄稼,房子,路,都还好好的。桂英说水没有漫过河岸?魏石寨说,没有,只是河道里憋得满满的,还没有溢流。桂英说这老天爷杀人不用刀呀,要祸害人不值任啥,说下暴雨就下了,就把人给祸害了。魏石寨说你咋跟大伯说话一模样哩?今早起来大伯一看天,也说老天爷杀人不用刀。桂英说,这是咱老辈子的俗话,就咱这年龄,经过的大旱,暴雨,地翻身,疫病,老天爷杀了多少人。魏石寨说,不光老天爷在杀人哩,人也在杀人哩,万物生灵没有人不吃的,没有人不毁坏的,这不是自己个在给自己个挖墓坑是在干啥?到了一定时候,老天爷不杀人,人也要把自己个给杀了。桂英说,你在山里修行得不赖么,还悟出这多道理,是不是一天到晚闲?没事在那胡思乱想,就悟出这些道道了?魏石寨说,在山里心静么,能叫你想很多事。
午后,魏长庚听收音机,说是最新报道,这次豫西山区下了三百年一遇的特大暴雨,降雨量最多的卢西县达到了三百多毫米,致使城市内涝,良田被淹,道路被毁,房倒屋塌不计其数。截至目前,仅卢西县已经有三十多人死亡,二十多人失踪。此次灾情震惊了省府官员并作出批示,县里已经紧急派出灾情调查组分赴受灾严重的乡镇查看灾情,组织抗灾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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