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最后的村庄 首页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第46章[2/2页]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163小说]https://m.163xsw.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挥着手里的树条儿或者是鞭子,狠狠朝牛抽打着,还骂道:“.……叫你吃嘴!叫你嘴馋!”牛并没有因了主人的抽打和责骂而放弃,依然决然我行我素,把一嘴的麦草全部浑破烂咽着吞下。吃了麦草,牛还在生气.……眼看着稀溜溜的牛屎往下掉,牵牛鼻圈绳的就朝着场外吆喝,牛……赶紧拿锨接住!场外就有人火急火燎拿了铁锨木锨,挖蹦儿跑将过去,把锨不偏不斜塞到牛沟子下边,一滩黑乎乎的稀屎就跌落在锨板上。牵绳的又骂,你……骂你一句,你就……

    后来不知谁个发明了打麦机,瓦罐村不通电,就用柴油机带动,牛就彻底解了放。到后来土地下放到户,各家各户分散作业,打麦机慢慢又被淘汰掉了,最原始的打麦工具??枷才又复出,正所谓:世间万事各有始终,终而复始,始而复终,循环往复,无始无终。

    麦秸上垛,麦粒儿麦糠堆起了崮堆。

    日偏西,微风乍起,正是扬场的好时候。

    魏石寨手里拿着木锨板,在麦堆上铲了少半锨麦粒麦糠,然后将木锨朝空里轻轻一扬,只见麦粒麦糠直窜空中,稍瞬,麦粒垂直下落,而麦糠却斜斜飘向一旁。这是扬场前的试验性动作,也是扬场把式在确定风向,然后再定他所站立的位置。扬场人的最佳位置就是侧逆风站立,这样扬出的麦子才会逆风而动,麦糠也会快速与麦粒分离而不致落到扬场人身上。魏石寨确定了风向,就开始一锨一锨地往空中扬着,栗红色的麦粒儿天女散花样一片一片哗哗落下,麦糠随了微风斜茬茬飘向一旁,有的还飘出老远,直至场边村路地块。魏长庚戴了草帽,手捉大扫帚,立在一旁。魏石寨扬过数锨之后,场面上就落了一层厚厚的麦粒儿。魏石寨有时扬起一锨,风却无端地息了,扬出的麦子麦糠又原原本本地落回地面。魏石寨就骂道.……又白扬啦!魏长庚就挥动扫帚,在麦粒麦糠上轻轻左右掠扫着,此时的力道要合适,下手重了会把麦粒儿扫走,下手轻了,麦糠和碎麦秸棒儿就扫不走,只轻轻地来回掠扫着,就把麦糠麦秸棒棒扫了出去,纯净的麦子就又红赤赤平展展铺了一地。魏石寨扬几锨,魏长庚就扫一阵儿。风好时,魏石寨扬几锨,魏长庚就扫一扫。风住了,魏石寨就拄着锨把歇息一忽儿,魏长庚也把扫帚往场地一丢,就势蹲坐在扫把上。魏石寨扬了脸看树叶儿,若是树叶儿纹丝不动,就意味着他们的歇息仍将继续,如若树叶儿微微抖动或是哗哗拍手,魏石寨就立马忙将起来,不等魏石寨扬出几锨,魏长庚就又挥动扫帚也跟着忙碌。有时候老天爷偏爱捣乱,风本是向左刮,不知咋的,就改变了方向了,忽地就往右刮了。魏石寨是在扬出后风才改变了方向的,麦粒麦糠一离开了木锨,风就硬生生变了方向了,魏石寨想把扬出的麦子麦糠收回,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扬出的麦子如泼出的水,风不遂人愿,只能听之任之地由它飘落,结果就左右都满地的麦糠了。魏石寨就骂道,嗨,老天爷又来日搞人啦!就住了手,悔悔地看着场地,在魏长庚的大扫帚来来回回扫掠下,就又麦是麦,糠是糠了。

    天黑定,麦子才被炮制干净,装了袋子,背回屋里,灶膛里就燃着熊熊火焰,一柱青烟袅袅升起,直顶了闪闪烁烁的星空。

    月出东山,瓦罐村一片静谧。院子里奶白色的灯光和金黄的月光交织相融,就在这混和的光影里,魏石寨和魏长庚及老黄,正在吸溜吸溜吧唧吧唧地吃着清水汤面条儿。

    九龙山一带的农人,在夏收过后,为了不耽搁秋庄稼的播种,就在麦收后的麦茬地里抢先种了玉谷豆子,叫作回茬庄稼,如若雨水及时,加上高温,不消几天,这些点种的庄稼苗儿就会一夜之间从地里拱出,把个黄拉拉的麦茬地长出成片成行的绿色。这当儿,农人一边要晾晒收获的小麦,一边还要加班加点不顾暑热难耐,起早摸黄昏地背了锄头到地里去刨麦茬,又不能伤害到已出土的庄稼苗儿。

    连续几日的劳作,麦收基本告一段落,如若天好,就把麦子摊开在场上,美美晒几个日头,待干透焦脆,再装进柜里瓮里。然,这几天老天爷一连多日都哭愁着脸,要么阴云密布,要么淡雾锁山,晾晒麦子先搁置一边,紧要的是先回茬玉谷豆子。魏石寨挥锄挖窝,魏长庚紧随其后,把玉谷豆子三颗五颗抛进坑窝里,魏石寨在刨挖新窝的当儿,就把新土盖了已点上种子的旧窝。两个老汉配合默契,锄头唰唰作响,种子嗒嗒落地,早晚劳作,午间歇息,经历数日忙碌,几片麦茬地全都安上了新庄稼,只等新苗出土,再刨去麦茬,庄稼苗儿即刻就疯长起来,赶在秋季成熟收获。

    回茬地里在播种后的第三日里,老天爷就落下一场猛雨,又落了一场猛雨,连落了三场。当地有句农谚:猛雨三场。说夏天下猛雨,要一连下三场。果真三天就下了三场。

    雨过天晴,一夜之间,麦茬地就一地新绿了。

    一连的几个好日头,魏石寨和魏长庚既要晒麦子,又要刨麦茬,忙得不亦乐乎,早起天不明就下地,锄起锄落,麦茬儿撂翻一地。日上三竿又紧赶慢赶回屋里往场上发落麦子。此时场地上经日头爷儿一照,潮气蒸发,地皮发白,日头正毒着,魏石寨就解开麦袋子,在场里各处弄出一个又一个小山样的麦堆,魏长庚手提木锨板,把麦堆四散扬开,麦子铺了一场,却不均匀,刚倒完麦子还没有顾上喘口气的魏石寨就挥动木耙,把薄厚不匀的麦子划拉均匀,尔后又拿起小木耙,挨茬靠垅地把麦子撸耙一遍,伴了木耙齿在麦子上的沙沙运动,木耙过后,土场上尽皆留下沟沟行行曲曲弯弯的麦垅,如千沟万壑的九龙山,浩浩荡荡,灵动优美。

    午饭过后,进入一天里最热光景,魏石寨和魏长庚就在场边的核桃树下撂一张苇席,光着脊梁仰面八叉睡了。老黄蹲卧在一旁,伸着长舌,吊着涎水,急促地喘着,似有睡意,眼就朦胧起来。魏石寨睡一时半晌,就起来拿起靠在树上的木耙,到麦场上搅动一番。直到半后晌,日头爷儿不叫火了,魏石寨就对大伯说:“你在场里招呼着麦,我下地呀。”魏长庚说:“还热哩,晚晚再去么。”魏石寨说:“不咋,这会儿日头疲实多了。”魏长庚说:“刨麦茬是出力气活,能刨多少刨多少,不赶恁紧。”魏石寨说:“知道。你也甭撸恁勤。看把老黄热成啥啦!”就瞥了一眼老黄。老黄乜乜斜斜,似睡非睡,没精打采。看了一眼老黄,魏石寨就背起锄头下地了。

    麦茬地里,魏石寨戴一顶发黄的草帽,脖项里搭一根羊肚手巾,弯腰躬脊,上下挥动着锄头,在刨掉麦茬的同时,还要不伤害到回茬的新苗。刨一圪节儿,魏石寨就直起腰,取下脖上的手巾抹一把汗。汗水顺着眉毛楞子水样往下流,在睫毛上打滴流。魏石寨用手巾擦去汗水,又有一股汗水就流进嘴角。汗水进了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第46章[2/2页]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