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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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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黄睡在石磕台下的脚地上,享受着并不温热的日光,迷迷糊糊的,时不时地还甩甩尾巴,动动耳朵,懒洋洋的,好似夜儿一整夜都没有睡过样,昏昏沉沉地就在那里睡了哩,就连坐在他边旁的魏长庚都不理不睬,就连忙火火的魏石寨也不看不顾,就连在他跟前儿一蹦一蹦的小麻雀的叽叽叫唤也权当没有哩。

    红花花的老公鸡撵着老母鸡。老母鸡咯嗒咯嗒叫唤着跑,老公鸡不依不饶上蹿下跳地撵着追着,直到骑在老母鸡身上。老公鸡骑上老母鸡,老母鸡却不跑了呢,定定地立在原地,不抗不争地接受着老公鸡的折腾,还有些受活的样儿,还有些美滋滋的神情哩。等老公鸡踏完蛋下来了,老母鸡就脉脉地看上老公鸡一眼,咯哒咯哒朝着院子外头跑去。那老公鸡呢,就仰起脖子,把他的头举得高高的,忽闪忽闪扇着翅膀,把日头爷儿都扇得摇摇晃晃,把小麻雀都扇飞了,把地上的灰土鸡毛都扇得一老嗡浮在那里飘着,然后,然后他就把嘴一张,就神气傲傲地打一声嘶哑的长鸣,仿佛要昭告天下,他是天底下最幸福最有权威最能征服一切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大公鸡。

    魏长庚看见老公鸡的作为,心如止水死寂不动。老黄懒懒把眼眯开一道缝,乜了乜,就又圪挤上,沉沉地睡去。只有在架下忙活的魏石寨,看见老公鸡跟老母鸡的浪荡之举,本就死死静静的心弦却被这老公鸡狠狠地拨动了,嘣嘣的动哩,悠悠的颤哩,嗡嗡的响哩。他的脑屏上,就闪出桂英,闪出他在桂英身上做功课的影像了。回瓦罐村也有小半月了吧?那一刻却觉得如过了几个世纪样漫长着。他想着,两条腿中间那个东西就蠢蠢地动哩,就棍儿样有些硬度了。

    这当儿,这当儿在城里的桂英正推着小推车里的孙子在卢苑广场上转悠呢。小孙子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手里举着一疙瘩一疙瘩花花绿绿六颜五色的各色动物气球,那动物浮在空里,却有无数根线儿扯在那人手中,牵着那些小动物,咋样儿也飞不起,飞不走。孙子看见那些小动物,就喊着叫着指着叫唤。桂英说,屋里有哩乖,屋里有哩乖。乖就是不听,还在哭闹。桂英就把车儿推过去,问多钱一个。那人说大小不一哩,有十块的,有五块的,看你要大还是要小。桂英说要小。孙子说奶奶要大,奶奶要大。奶奶就哭笑一下说,这小家伙,就是花钱的妖精。说着,就掏出十块钱,问小孙子你要啥儿?小孙子就仰着小脸儿,左看看,右瞅瞅,说要熊大,要熊大。那人就麻利扯了连着熊大的那根线线,拽出,拿在手里。桂英把钱递过去,却不给他,说,你说十块就十块,就不能优惠一点点?那人说,不能哩,不挣你钱么。桂英就说,一个气包包,能值十块?那人说,还有氢气哩,还有功夫哩。桂英说八块中不中?那人脸上就浮起一层难色道,那就九块吧。桂英说你这人真抠,小娃儿不理会,说不过话儿,要不是,五块都不买哩。说着,就把十块递给那人,那人又找回一枚硬币。桂英说不要钢?儿,装在身上就掉了,要纸的。那人把装钱的夹子张开举到她跟前说,不信你看,真没有,就这了。桂英就只好接了。孙子扯了熊大,高兴得在小车里直蹦。桂英把那根线线绑在童车靠背的抓手上,那熊大就憨憨萌萌地在他们的头顶悠哉悠哉着,就引逗得小孙子呜呜哇哇叽叽喳喳兴奋着。

    日头爷儿不毒,也还把忙碌中的魏石寨挣出了一身汗。魏石寨撂下手里的活儿,就坐在正打盹儿的大伯跟前,正要说大伯你瞌睡了就回屋里睡吧,话还没出嘴儿,大伯就哎吆哎吆地叫唤着,还含混不清地咕哝说,疼死我了,疼死我了!魏石寨吓一跳问,大伯你咋啦?是不是感冒还没去根儿?大伯仿如梦醒般坐直身子,睁开眼惊惊惶惶看着魏石寨说,啥?大侄子你说啥?魏石寨说,原来你是做梦哩,又吓我一跳。魏长庚又问,咋又吓你一跳么?魏石寨说,我干活儿乏了,热了,正坐在你跟前儿,正想问你瞌睡了回屋睡去,你就喊疼哩,疼死哩,不知是真疼还是梦呀?魏长庚正要去想,就又把脸抽动了几下,把嘴歪了几下,说不是梦,是真的疼哩!魏石寨说大伯你哪坨疼?魏长庚说脊背疼哩,腿疼哩!魏石寨就想起大伯脊背上腿上是各有一处打仗留下的伤。脊背上的伤魏石寨是知晓的,那是大伯跟着……才走出河南地界儿不长时间,在陕西的啥子河……打了一场恶仗,他的脊背叫一个没死透彻的匪兵用刺刀给戳的。可是,大伯腿上的伤是咋弄的,大伯却没有跟魏石寨提说过一回。

    “大伯,你的腿到底是咋伤的,你也给我说道说道么,往常一问你,你就不言传了,到底咋弄伤的么?”魏石寨缠着魏长庚让他说,“今儿我这活儿也做得差不多了,也乏了,就想歇歇听你给我说说你的腿伤,就想听你喷喷你.……的故事么!”

    魏长庚乜着眼看看魏石寨说:“闲了就回屋睡觉去,就上坡拾些柴火也是正事儿,听啥..故事哩!”

    魏石寨说:“今儿个是啥都不想干了,就想歇歇哩,就想听你喷故事哩!”

    魏长庚说:“你这娃儿!打死和尚要和尚哩不是?大伯今儿个就是不想说故事,就想晒暖儿哩!”

    魏石寨说,为啥一提说你的腿伤你就不说了么,是不是有啥儿不能叫人知晓的丑事坏事呀?魏长庚把脸一板说,我能有啥丑事坏事?你这娃儿,净把你大伯往坏处想哩!魏石寨说,那不是有啥坏事丑事,为啥你就一直不往外说?魏长庚说,我不往外说是有我不说的理儿哩。啥理儿?魏石寨显得更新奇起来,说,有啥儿道理你一说我不就知晓了?还用你这式曲曲拐拐遮遮掩掩?魏长庚说,我是不想摆功劳哩,摆功劳不好么!魏石寨越发感觉好奇,说大伯你还有了功劳啦?咋就没听你言说过一回?魏长庚说,老把功劳挂在嘴上有啥意思?那不是明着给政府要好处么?魏石寨说咱不给政府要好处,那咱也总不能把功劳埋在肚子里,永世无人知晓吧。魏长庚眯缝了眼,长长久久地看着魏石寨,如看着一个好奇的孩童,又移目看看远处的坡呀梁的,就陷进了久久远远的年月里了,就穿越了日月山水,又去了那个火热火热的光景里了……

第八章[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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